建康宫、太极殿。
龙椅上,司马丕暗中偷瞄了眼坐在一侧临朝听政的褚太后,只见后者神态威仪、凤眸阴鸷。
大殿上,文武百官安静肃穆地分列而立。桓温站在大殿正中,正眼神不屑地看着跪在一旁的殷浩。
“殷浩!刚刚大司马列举你的几条罪状,你可招认?”司马丕清了清喉咙,扬起下巴问跪在殿中央的殷浩。
“启禀皇上、太后,殷浩固然有失察之过,却有护军之劳。毕竟是殷大人成功将主力和辎重带回朝来。”刘惔神色严肃地站出来替殷浩辩解。
“哼!保举谢万,贻误战机;洛阳被围,带兵后撤。说得好听是保护了主力,说得难听就是临阵脱逃!如今会稽王又不知下落,没有治殷浩护主不周之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!”桓温怒气十足地冷哼一声。
“殷浩,桓大司马的话你认同吗?”久不开口的褚太后终于缓缓说道,深沉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殷浩的眸子。
殿中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殷浩身上,各怀所思、各有所想。
“微臣认罪,大司马没有冤枉微臣!”殷浩面色沉稳地说着向太后和皇帝俯身一拜。
“其实,哀家倒认为会稽王也有应敌不周之处。刘大人说的有道理,殷大人最少还保护大军主力不受损失。可会稽王身为大军主帅,却擅自脱离职守,至今下落不明。”褚太后若有所思地说道。
“启禀太后,王爷并非擅自脱离职守,王爷是率领一路人马引开慕容垂的主力,臣这才有机会率领大队人马回朝。”殷浩连忙辩解。
“殷浩,作为会稽王的臣下,关键时刻,应该是你率人马殿后掩护,你倒好,怎么能让会稽王给你殿后掩护呢?!”褚太后立刻一脸大怒,手重重地拍在椅子扶手上,将一旁的司马丕吓了一跳。
“王爷这样做是为了迷惑慕容垂,为臣赢得更多的时机。”殷浩简要地回答,“大司马说得对,臣有护主不周之罪。请太后惩罚!”
“既然你俯首认罪,那朝廷将革去你的官职,废你为庶人,你好自为之。”褚太后略一思索,掷地有声地说道。既然无法撼动司马昱的地位,那除去他的心腹也不错。
“太后,废为庶人是不是有些严重了。殷家好歹也是累世豪族,对朝廷忠心耿耿、功勋卓著,能不能从轻发落?”郗愔皱眉辩护。
“众位卿家,哀家不用你们提醒殷氏一族地位有多显赫。殷大人对朝廷忠心耿耿、鞠躬尽瘁,这些哀家也是知道的。只是,此事事关重大。请诸位想一想,两军交战勇者胜,各位应该比哀家还明白这个道理。逃兵被捉一向是斩首示众,今日如果哀家不以儆效尤严惩殷浩,他日我军威严何在?人人岂不是都可成为逃兵?”褚太后一字一顿地说着,猛地站起身来,大有睥睨天下、唯我独尊之气魄,“公平起见,谢万也将被革职废为庶人。这下,诸君可还有话要说?”
太极殿前的台阶上,散朝而归的官员们三五成群、结伴而行。
“唉,这殷浩真是无辜,摆明了就是战败的替罪羊!”有人窃窃私语地打抱不平。
“就是,自从王丞相和郗太尉相继去世后,桓温和褚太后势力越发壮大,会稽王不在,这两个人真是各遮了半边天!”另一个愤愤不平。
“是呀,今天要是会稽王在情况就又不一样了。对了,有他的消息了吗?”第三个摇头轻叹,然后好奇地打听。
“你问我,我问谁去?唉,希望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吧。”三人先是面面相觑,然后无奈地耸耸肩轻叹。